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专访 孙晓云:书法就长在我身上(一)

放大字体  缩小字体 发布日期:2014-09-02  作者:shunzi  浏览次数:653
核心提示:孙晓云 古诗四首 2004年钱晓征/文【导语】孙晓云认为自己是一个文化技能的传承者。写字,像一个遗传密码,储存在孙晓云的身体里

孙晓云 古诗四首 2004年

钱晓征/文

【导语】孙晓云认为自己是一个文化技能的传承者。写字,像一个遗传密码,储存在孙晓云的身体里,从3岁开始写字,至今五十余年笔耕不辍,孙晓云以 一本好书,一手好字 初步完成了她的使命:把书法作为技能,完整地继承、呈现并传承下去。

行书中堂 张若虚《春江花月夜》

一、昔日圣贤一脉

孙晓云的家族谱系非常吸引人,错综复杂的脉络梳理起来,就是一部跟政治、经济、文化都有着密切关系的现代史。


孙晓云的外公叫朱复戡,是著名的古文字学家、书金石名家。外公的祖上在鄞县,明末清初逃难到浙江,朱家曾藏有一副对联:“昔日圣贤一脉,前朝天子同宗。”说的是,朱家是朱熹的后裔,与明朝皇族同宗同祖。

朱复戡的父亲叫朱君随,清朝时做过四川的盐官,朱复戡就出生在四川。朱复戡的爷爷朱孝弘是南洋巨商,所以朱君随十九岁就到上海,创立了南洋广告公司、通用电器公司,做过上海《时事新报》的主编;民国北伐时,参与戴季陶、陈布雷办《民权》、《民生》报。朱君随跟戴季陶的父亲是很好的朋友,戴季陶的父亲去世早,临死前把戴季陶托付给朱君随。后来戴季陶在国民党担任要职,为了感激朱君随对他的照料,提出让朱复戡到蒋介石那边去做官,朱复戡不喜欢做官,就推荐了沙孟海。

朱复戡少年得志,上海大世界开张的时候,9岁的朱复戡写了一副大篆对联。有一天被吴昌硕看到了,追问是谁写的,得知是一个9岁的小孩所书,吴昌硕一定要见他,见了朱复戡之后,吴昌硕非常喜欢,就称朱复戡为“畏友”,那时候吴昌硕大约70岁左右。朱复戡从9岁跟着吴昌硕,直到十年后吴昌硕去世。

20岁时朱复戡就出版篆刻集,由吴昌硕题签、罗振玉作序在日本发行,有过很多日本人请他写船名。他就拿着长棍子绑了棉麻写字,写很大的字。有吴昌硕这样有名望的人热捧,让朱复戡很早就出道了。当年,邓散木要拜朱复戡为师,他起先并不知道朱复戡有多大,只说朱复戡的章刻得好,要拜他为师。拜师仪式准备好了,邓散木进来一看,原来朱复戡是这么一个年轻人,但是,既然是拜师就是要跪拜,朱复戡笑说免跪吧。朱复戡和张大千、公愚等都是老朋友,和袁克文也是至交。


不久孙晓云外公朱复戡与外婆陈仁梅结婚,陈家在上海更是家世显赫,跟上海的政界、金融界都有密切关系。

陈仁梅的外公叫张美翊。上海兴旺之初,宁波人、广东人、苏北人,赶着去上海做生意,宁波在上海的同乡会会长就是张美翊,曾任南洋公学提调兼总理,也就是现在说的校长,南洋公学是现在上海交通大学的前身。张美翊文章写得好,做过薛福成的幕僚,薛福成的很多文字都是他起草代写的。张美翊随薛福成去过欧洲,是最早一批去欧洲访问的中国人。薛福成的名作《观巴黎油画记》,曾编入中学课本,传说这篇文章也是张美翊代写的。后来薛福成把自己在宁波的“薛楼”给了张美翊。“薛楼”就在现今宁波的中山公园附近,孙晓云母亲这一系就在宁波,外婆陈仁梅生在宁波,祖籍是鄞县。


张美翊是沙孟海的老师,沙孟海在传记里就写到过:“我的恩师张美翊。”张美翊有个儿子叫张炯伯,当时在上海开明华银行,又是民国大钱币学家,是当年的民主人士。梅园新村里还挂着周总理和张炯伯的合影。张美翊还有个外孙,也就是陈仁梅的表哥叫范鹤言,以前是中央银行秘书处长,后来去台湾,做行政院资政。


外婆陈仁梅的父亲叫陈昌寿,做过宁波警务署的署长,在日本留学时与蒋介石是同学。蒋介石从浙江到上海,蒋与毛氏结婚,都是他在里面帮忙张罗,与蒋关系十分密切。


朱家和陈家,两大家族联姻,成就了外公朱复戡,在30年代的上海,朱复戡已经是赫赫有名,他的许多活动,在当时上海的文化界都有很重要的影响。  


朱复戡是古文字大家,对古文字的变化能够断代五十年。比如,他能辨出五十年大篆有什么变化,他有一个绰号叫“三代鬼”。曾经,泰山刻石只剩下十三个字,没有人能恢复,朱复戡按照李斯的原文和剩下的十三个字,将泰山刻石的其他字形完全恢复出来了。他对古文字非常熟,为了甲骨文的解释曾经跟郭沫若争论过,能辨识甲骨文、篆、大草以及大草跟小草的差别。尤其是大草的写法,很多人不认识,而朱复戡从来不查字典,都记在他的脑子里,不仅识得,还不会写错。

朱复戡设计过许多鼎,对青铜器的纹饰有研究,知道什么时代是什么纹饰,无锡中华青铜九龙宝鼎、上海玉佛寺所有的鼎都是由他设计的。旧上海的大古董商买了古董,都要拿给他鉴定,字画、青铜、玉器,无所不精。他是书画金石名家,刊印非田黄鸡血不刻,家里有个秤,按刻石重量谈润金。他还是京剧名票,会乐器,擅跳舞,法语也说得好。他更是精于书帖,现在上海还有朱复戡临摹的王羲之帖。


晚年的朱复戡,出版了《朱复戡修补草诀歌》《草书千字文》《朱复戡篆印墨迹》《朱复戡墨迹余存》等书籍。70年代初,周恩来说过现在能辨识古文字的还有两三个活着的,其中一个在山东,指的就是朱复戡。1988年国务院在上海成立了“朱复戡艺术研究室”,一年后,朱复戡去世了。朱镕基当时在上海,指示说朱复戡这个人要抢救,他是国宝级的,一定要尽全力抢救。亚明也曾说:“我最佩服的人是朱复戡。”


二、写字是家族成员的必修课

作为朱家唯一的后人,孙晓云是幸运的,她不仅受到外婆、母亲无微不至的关爱,在精神上也受到舅舅的深刻影响。


因为父亲在部队,母亲忙工作,童年的孙晓云就跟着外婆生活在部队的大院里。外婆从小生长在大家族里,熟读诗书,知书达理,为人善良,单纯朴素,是一个典型的大家闺秀。直到出嫁的时候才知道粮食是从土地里长出来的,她一直以为,大米就是从谷仓里自己生出来的,因为,她从未见米仓空过。那时候女孩子不能出门,外婆经常从门缝里往外面张望,她看见门外很多人排队买米,她就偷偷用旗袍兜了米,送给人家,每天送,直到有一天被父母发现。


外婆的父亲去世很早,外婆很快就帮着母亲照顾弟妹。外婆的哥哥原来在上海中央银行,后来被日本人的炸弹炸死了,留下七个孩子,也是外婆帮着照顾。虽然家族很显赫,但是到了外婆这一辈已经比较拮据了。孙晓云外婆17岁时嫁给外公朱复戡,19岁生下舅舅,24岁生下母亲。外公是个风流才子,外婆嫁给外公,受了很多苦。外公抽了三十年的鸦片,加上连年战争,家里很多值钱的东西都卖掉了,很快就败落了。对外公失望的外婆,把一生所学所爱,都给了两个儿女以及她的外孙女孙晓云。


孙晓云的舅舅朱右隆,从小一直接受两种教育,他的古文和英文都非常好。小时候,他常到外公的书房,满橱子全是外文书,他就蹲在角落里,能把一本“介词”仔细看完。那是真正扎实的童子功。舅舅书法的童子功也很好,临摹王羲之可以做到惟妙惟肖,纤毫毕现。


解放初期,舅舅就考上了北京外国语学院,毕业就是我国第一批外交家。但是只上了一学期,因为肺结核休学了,在上海住了三年医院,抽掉了四根肋骨,在床上躺了几年。这场病,改变了舅舅一生,他也因此一生没有结婚。病床上那几年,舅舅开始研究基督教,他认为不懂得宗教就不可能真正懂得西方文化。他一生信仰基督教,所以,面对病魔、生命中的各种磨难,舅舅一直很坚强,对生命充满信心,舅舅让孙晓云看到信仰的力量。

舅舅后来被打成“右派”,二十年后才平反,在上海一个中学教英文,还在地名办编过上海的地名志,直到退休。后来到了南京,一直跟孙晓云生活在一起。在孙晓云的眼里,今年87岁的舅舅代表了一种文化和信念,“他像一面镜子,时刻照着我。他是一个天使,一个老天使,陪伴在我身边,让我觉得活得很踏实。舅舅是活的文化,他不在我这里住,我就觉得自己特别单薄,跟他在一起,就觉得自己厚实了。这个厚实,是他人格的魅力,也是一种理想信念。我很幸运,生活中有这样一个老头陪在旁边。”


在孙晓云的家族里,写字是家族成员的必修课。外公外婆对两个孩子要求都很严格,所以舅舅和母亲从小就要练字,像做日课。“我看过我舅舅、我妈年轻时候写的字,真是漂亮,现在写出来的字尽管颤抖、苍老,还是好看,只不过他们不以这个为生,而是生活的必修课,写字是每个孩子该做的事。我父亲后来跟我开玩笑说:‘当年看了你妈妈的字才看上她的。’”

写字既然是家族成员的必修课,所以,这个家族成员都懂得写字的正确方法。外公外婆从他们各自的家族传承下来,再交给母亲、舅舅。舅舅能惟妙惟肖地临摹王羲之,就是使用了正确的方法。多年后,孙晓云在自己的写字实践中,更加认识到方法的重要性,所以,她动笔写下了《书法有法》。


在外公的影响下,舅舅很早就知道运用正确的方法写字。小时候,舅舅就临写孙过庭的《书谱》,临完以后给外公看,外公大吃一惊:真是我的儿子,不愧是我们朱家人,写得好!


孙晓云3岁开始写字。“那时候看大人们下棋,我在旁边临写棋子上的字,没有谁来要求我写,我就自己开始天天写了。也许是我的血液里有这个遗传,对写字画画天性喜欢,也特别敏感,很快就能入行,找到感觉。”


母亲是最早向孙晓云传授书法技能的人。刚开始写字,有很多字不认得,孙晓云就只是照着样子临写。看见年幼的女儿如此喜爱写字、迷恋写字,还写得有姿有态,母亲很意外也很高兴,她开始教给女儿写字的基本方法,教她辨识文字的间架结构,临写柳公权《玄秘塔》和王献之《十三行》。母亲对孙晓云的要求一直很严格,尤其是每日写字作为必修的日课。上学后,母亲从来不问女儿的功课,却每天必须让孙晓云完成一张大字一张小字。“那个时候母亲教我写字,不像现在的许多家长,奔着名利的目的,我母亲只是想自己的女儿应该会写字。”从小学到高中,每一本教科书的空白处,都被孙晓云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。


在学校里,孙晓云也是老师喜欢的好学生,不仅是因为她学习好,做班干部,最重要的是字写得好。学校的大字报、黑板报,都是孙晓云负责,而孙晓云写的字,总是书法栏里的第一名。


“文革”时,母亲在学校里抄写大字报,孙晓云就跟着母亲一起抄写。“那时候写字,根本不觉得是什么特殊本领,从小就写,在我的感觉里,跟打毛衣学功课没什么两样。抄写大字报的时候,就已经很熟练了,悬腕什么的对我根本不是难事,早就会了,我从小就这样写,那是我的童子功,日书万字毫无问题。”(未完待续)

行楷横幅 般若波罗蜜心经

【本文选自《画廊与画家》,钱晓征著,江苏人民出版社出版。作者简介:钱晓征,可一集团总经理,可一美术馆馆长。】



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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